他已经看出她的意思了,她根本就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不是她自己!
那个人,便是邹国未来的国君。
她要那个孩子,亲战出征?
为了军心,更为了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更加顺遂,一个国君只要得到军心,自然大权在握,那么即便国君年纪小,将来也有一批忠心将士守卫,为他迎风破浪,自然是一个有力的支持。
她当真爬到那么高,那么危险的位置了?
“那个孩子,当真值得你这么做?”他不解,也有些不快。
“我觉得值得。”琥珀一句带过,说的轻描淡写,但语气的笃定,已然默认她如今的身份。
“我会帮你想办法,既然你不愿我出兵助你一臂之力,也只能为你想些退敌良策。”南烈羲清楚她这一句一出,他也绝无办法,对于她铁了心要做的事,他没有阻拦她的力量。
他的话,让琥珀舒展了眉眼,她笑着从他的怀中起身,望着天外的景致,如今已然是黄昏,夕阳西下,一片萧索。
她拉了拉南烈羲的衣袖,笑眼看他。“你是第一回来上官府吧,我带你走走。”
在世人眼底,这个地方过分阴暗安谧,因为一天之内死去所有人,所以风水秘闻也让人为之胆颤,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可怖。但在琥珀的眼底,这就是她生活十三年的家,也是拥有最轻松回忆的港湾,意义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南烈羲无声点头,彼此十指紧扣,缓步走出了大厅,走上小路,穿过庭院,来到了花园。花园无人打扫,杂草丛生,竹林翠色不再,一地昏黄颓败。边边角角上的几株菊花绽放,却又在风中凋零,满地黄花堆积,更显得冷冷清清凄凄。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朝着竹林那边望去,隐约之间看到那个少女一身明艳,急匆匆在前方跑,低呼一声:“爷爷,打不得!”
老人的脚步虽然稳健,却完全跟不上女孩,不禁停下来喘气,低喝一声。“你还不给我站站好?都十三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闻言,柔软的粉唇边扬起俏丽的笑,那少女转过脸来,眼神熠熠生辉。“爷爷,今天宫里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不然怎么把火气发到我身上?”
老人他终于妥协,坐在石凳上,道出这一句。“这世上,让我最不省心的人,就是你了。”
南烈羲眼看着琥珀定神望着竹林旁,仿佛看到了什么一般,他随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却毫无一物。他再望向琥珀的时候,才发觉她眼底有泪。
琥珀望着那个老人,眼眶一热,不觉扬声喊道,像是跟他生气一般大吼大叫,任性非常。“明明不放心我,何必要舍弃一切离开?为什么?”
老人却没有回答,也没有看琥珀一眼,依稀跟那个爱笑的少女说着什么话,爷孙方才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偶尔也有说笑。
琥珀微微怔了怔,再一闭眼,那竹林旁,早已没有方才那对爷孙。那十三岁纯真活泼的少女,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的肩膀瞬间垮下,仿佛用去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南烈羲眼看着琥珀身影一晃,蓦地伸出手扶着她的柔软身子,她的眼神依旧落在那石凳石桌之上,那桌上不少落叶灰尘,她不禁心里无限感慨。
是啊,都过去两年了……
她的眸光一沉,心里头有个声音,淡淡询问道:爷爷,如今,你可以放心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随意处置她。就像是处置一个,柔弱的娃娃。
琥珀由南烈羲扶着,一同坐在长廊的阶梯上,也不顾华服沾上尘埃,她的对面就是大厅的后门和花园,她沉默了许久,将这些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全部收入眼底。毕竟自己无法常常回来,只能留有记忆。
她笑了笑,整个人有些疲惫:“要是爷爷知道我跟他的仇人在一起,岂不是要不安心了?”
南烈羲沉默着,淡淡睇着她,她将眸光瞥向他的时候,他却蓦地闪开,直视前方。
琥珀望着他,总觉得他有心事,她正想询问一声,南烈羲却蓦地起身,朝着她说道。“天色不早了,跟我回王府。”
“该不会那个纳兰明荣在王府吧,那我不去,免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琥珀朝着他眨眨眼,娇俏容颜万分调皮淘气,她说话带着股刻意的酸味,叫人忍俊不禁。
南烈羲的长指指着琥珀,面色一沉,她想看他难堪恶意明显,他没好气道。“你真是——”
“呀,堂堂韩王也有词穷的时候?”她轻笑出声,一副方才的寂寞,一扫而空。她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因为过去所有人的寄望,她才要将当下做好。
“现在有精神开我玩笑了?”南烈羲挑眉看她,不过他的俊颜猝然逼向她,说的更加露骨。
“先说好了,纳兰明荣在的话,我可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她却嫌这个玩笑还不够大,几分认真地丢下这一句,这才主动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掌,跟他一同走过花园。
南烈羲无奈摇头,她看着他的反应,知道他实在是无可奈何,这才满意地抿着唇,在黄昏中行走。
“你何时带我去皇宫?”
“我可以扮成你的贴身小厮,反正都时隔一年多了,绝对不会有人认出来的,我只想看看,轩辕淙的子嗣,是否都是贪得无厌。”琥珀见南烈羲已然一副不答应的态度,柔声笑道,那好听的嗓音,几乎要软化一个人的心。
“当真这么简单?”他狐疑,停下脚步,将深沉的眸光锁住她。她想要进宫不难,他也可以带她去,但,他总觉得她还有别的心思。
琥珀望着那张迷人俊颜,他一身寒意的时候还能让人畏惧他,自动后退,偏偏现在他总是很难表现出森然阴冷模样,让她觉得自在毫无距离,不向后退,相反,想要前进,靠近,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