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动摇,粉唇边溢出这一句,因为自己的发问,她也不敢置信:“你真的怕我常伴青灯吗?”
“最怕的,不也已经来了吗?”南烈羲淡淡一笑,那笑容却万分苦涩,她方才问的没错。
是啊,他怕。
怕看到那灰白帽子下,是光秃秃的小脑袋,将那青丝剪的干脆利落。
也怕再度确认,她用这种法子,剪断所有的纠葛。
“不是说喜欢我吗?”
琥珀沉下心来,以往总是觉得他长得太过高大挺拔,如果她站在上一节阶梯,更方便看着他的脸,他的眼,不必总是仰着脖子说完一段话,脖子都发酸。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心还没有改变,但其他的,都已经不知不觉变了。
她微微点点头,眼眸晶亮,如今不用走难走的山路石阶,她平心静气下来,身上散发出些许往日的固执坚韧,取代了祥和安宁,叫南烈羲眼前一亮,仿佛重新看到了她以前的影子。
“是,我知道,但我想再听一遍。”她的眼睛愈发灿烂晶莹,如此要求,果断执拗。
“那你听好了,我喜欢你。”南烈羲平视着她,两人的目光交汇,几乎擦出些许火光。
算是对尘世最后一次留恋吗?否则,她不是根本不在乎他对她的心意?
“能喜欢多久?”琥珀睇着他,神色一柔,问了句。
南烈羲蹙眉看她,愈发看不透她,也不知是佛寺的清宁感染了她,还是别的,她跟数月前的反应,已经有了细微的更改变化。
她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那笑容不算灿烂,却也让他的心中寒意,一瞬间化成了水。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直直望入那双黑眸深处:“给我一个你能够坚持的限期。”
庄夫人跟她的最后一面,说的是因为太过信任所爱的男人最终被推向万丈深渊的警告,只要对任何男人都不动心,也就绝不会遇到那么可怕难堪的悲剧。
“如果我说三年,就让我等三年,如果说五年,就要等五年,如果可以坚持一辈子,你也要让我等到下辈子吗?”
南烈羲微微眯起黑眸打量她,她的动摇虽然已经让他觉得看到丝毫光明,却也因为她过分镇定冷静而不悦,至少她身上这件灰色袈裟,看的实在碍眼难过。
“这世上哪里有始终如一的感情?男人对女人的宠爱,若满十年,已经算是一段佳话了吧。若到了二十年,就称得上是坚贞不渝了吧。”她一笑置之,挑眉看他的反应,因为看过太多太多的例子,男人还未得到女人的心之前,总是信誓旦旦,体贴温柔,一旦得到女人的信任和依赖,却也失去了追逐的乐趣,总有一日,要从热烈到冰冷,从甜蜜到苦涩。
南烈羲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安静地凝视她,神色一柔,褪去与生俱来的阴鹜冷沉,压低声音说道。“你亲口说要我等,我会。”
“我说等我三年五载,甚至十年二十年,你都会等下去?”琥珀轻声询问,看起来不像是玩笑话。
“对。”他点头,就说了一个字。
“没有条件吗?心甘情愿不计较?”琥珀面色一白,诧异极了,她只是这些日子阴鹜庄夫人而有感而发,随口一提,没有想过他居然当真,而且,给她这样坚决的回答。
南烈羲的面容上没有一分微笑,无双俊颜也显得很有距离。他的语气生冷,却不带一分怒气。“唯一的条件是,你要实现承诺,期限一到,就到我身边,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能离开。就算死,也要死在我的身旁。”
“你这是请求,还是诅咒?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琥珀皱着眉头看他,相信没有任何女人,听到这一番话,还笑得出来,她不马上掉头就走,已经算是从容镇定了。
“说吧,你要我等你吗?”
南烈羲的眉间是深深褶皱,问的急迫仓促,仿佛她下一瞬开口说出来的答案,就能够左右影响他。
她的心里,拂过些许陌生又紧张情绪,琥珀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却被南烈羲打断,抢在前头。“我等你,从这里走出来。如果你需要几年才能想通,才能平息心情重新开始,那我就等你几年。”
“我想我要走出这里,也花不了几年时间。不确定你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反正我自己是不行。”琥珀淡淡一笑,即便清楚他的个性顽固又专制,但今天他的决心,还是让她长久孤单空洞的心,填补上几分暖意。即便比不上六月的炎热,但这样的温暖也足够让她觉得欣慰。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因为笑容而生动的小脸上,有着她往日的娇俏迷人,也有天真洒脱,还有事事在计划之中的笃定安然。
南烈羲胸口的悸动,再度侵袭,他无法否认,无论何等样的她,都是他心爱的女人。即便她如今,是这样不可接受的身份,但他还是喜欢她。她的笑,就已经是最珍贵的礼物。
他的喉咙紧了紧,说道。
“把话说清楚。”
“我给你看。”琥珀猝然抓瞎头上的灰白色软帽,南烈羲蓦地有移开视线的冲动,但却又想要看清楚,矛盾两难。
出乎意料的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弯曲曲度带着些许跳跃,落下来。
南烈羲眼神一沉,微微怔了怔。
是真的没错。
但那黑发的长度,却不像是之前的长及腰部,而是只到了肩膀,如今要挽着发髻,都很难。
他默然不语,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只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五指一收,捉住了她肩膀旁的黑色发丝,那发梢稍稍尖锐,却也不让人陌生反感。
“头发怎么——”南烈羲眼眸一沉,神色虽然看似平静,却更是内心复杂。
她笑的灿烂:“我自己剪得,那长发留了十四年,太过麻烦。一个月前突然剪了,也觉得心疼,但更多的是轻松。”
“需要做的这么彻底吗?”南烈羲握住那发丝,心情沉重,迟迟不肯松手,仿佛生怕她再度消失离开。她抱着何等的心情剪断一头及腰黑发,尖锐的剪刀割断女子都极为看重的头发的时候,是否平静,但他在事后想来,万分不平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