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微微怔了怔,她的眼神闪烁,垂下眼眸,沉思片刻。
这样的动摇,却猝然在南烈羲的眼底,烙印下不同一般的火热。他的视线落于她交握着的双手上,那小手白皙纤细,指节一根根都干净,在阳光下闪耀着粉嫩颜色,那指甲宛若贝壳一般娇小美丽。
他突地不受自控,手掌覆上她那双手,感觉的到她的小手轻轻颤栗了一瞬,但随即归于平静。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握住她的手,彼此相顾无言,在河岸静坐了许久时间,仿佛各自心中抵触的芥蒂和误解的冰山,也一分分溶解。
他紧紧包覆着她柔软的手,她一开始的身体僵硬不自然,到最后,也渐渐松懈下去,平心静气对待他的亲近动作。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无言也是最好的回应。南烈羲只觉得这几个月的煎熬都值得,只为换她一个正视他的机会,原来感情并非把人变得卑微,也可以让人变得高贵,至少因为她,他才可以走出那个阴霾。
她的手很小、很暖,熨烫着他的手心。
“我们都不要再骗自己。我喜欢你,喜欢的快要疯了,而你——”南烈羲紧了紧手掌,指腹划过那白皙手背,隐约可见些许淡淡红痕,那是被毒虫叮咬留下的凹痕,时间久远之后已经褪去原初丑陋模样,如今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他的心几乎被刺了一下,喉咙一片刺痛火热,重复吐出这两个字。“你呢?”
琥珀轻声说道,对南烈羲,她的确也有所改观,但她当真会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吗?不讨厌,也不代表就是喜欢啊。
她的笑容,如春风一般。
“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
是啊,最好的结局。
即便她愿意,他们也不见得可以再续前缘,成为夫妻。她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尝试着跟他倾听诉说,把他当成是可以靠近的人,已经是将彼此遥远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步。
南烈羲望着她娇俏的脸儿,即便内心苦涩,却还是对她微笑,不让她感觉到内心的灰暗。一种热烫的感觉广随着那抹笑容,再度涌进胸口,高温在身体里乱窜,甚至染红了她的粉颊。
如今已然是三月底的时候,是她改变了心意,冰封了对他的冷漠,所以才觉得她也可以不管南烈羲的身份,跟他坐在一起吗?平日里,她咄咄逼人,如今却判若两人。她扪心自问,却也无法得到心中的答案。
她跟他一同走去河岸边的闹市,她身上分文没有,他却慷慨解囊,替她买了许多小食,她也不拒绝,一路走着吃着,又回到河岸的石凳,安静地品尝午后的点心。
“这是邹国最有名的点心螺饼。”琥珀将手中一个纸袋放置在南烈羲的手心,她自顾自品尝着其他的填饱肚子,不再看他是否喜欢。
他笑了笑,想说男子汉原本就不爱甜食糕点,但如今她好心好意体贴他肚饿,他自然也甘之如饴。
也不知是否因为她对他敞开心扉的缘故,那并不精致的螺饼咀嚼在口中,却也甜的腻人。
好像只需要一小块,就能饱足,就能填补满心的空缺。
而他身边的琥珀,品尝着刚出炉的糯米糕,上面的白粉糖精沾着唇角也不自知,她神色自如,眼底一派安然。
他却好奇,他品尝到的甜腻滋味,是否也跟她的一样。
南烈羲黑眸镇定,这一回,说的很是认真。“在邹国才大半年,怎么看你都像是本地人士,往后你也可放心而活,你身世的秘密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也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
“你要同我保住秘密吗?”她轻声叹气,神色苍茫。
“戳穿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南烈羲笑着反问,这一句话,却让琥珀说不出话来。保守秘密,他就一定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吗?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这么说出口,南烈羲想来心高气傲,让他如今隐忍对待这份感情,已经对他足够折磨了。
她无论能否给他满意的答案,也没有必要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
她一瞬间崩落了笑容,低着头,塞入一块柔白糯米糕,用甜蜜滋味化解内心淡淡苦涩,不让人看到她的惆怅。
“你不回到我身边的原因,是否有一个,是因为不想我跟轩辕睿对抗?”
这个疑惑,显然琥珀没有料到,她顿时血色全无,直直望入那一双黑眸之内,南烈羲的墨色眼瞳颜色过深,若是他没有任何情绪,那宛若黑夜的幽然,也让人看不到他的内心。
南烈羲不肯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让她在他的眼底,无所遁形。
她的身份,已经再无别人知晓,她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亡国公主,也可以光明正大活在世间。甚至只需要她一点头,他就能将原本属于她的韩王妃头衔重新送到她的手边,如果她还不够爱他,如果老夫人还不同意,除此之外,还有多少个如果可能?会不会,她终究还是考虑到轩辕睿的心情,所以,宁愿一个人,也不轻易答应南烈羲的情意?
轩辕睿,会不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琥珀微微一笑,眼眸清澈的让人不敢逼视,宛若是天生的清丽姿容,如今因为笑容,更娇俏可爱。
“你想问我为何绝口不提轩辕睿吧。”
对一个人的喜欢,原来也会用完。
心,也是会死去的。
她感受的到南烈羲的沉默,笑的更深:“我没有那么宽容,其实我很小心眼,背弃过我的人,我始终没办法相信他的心意。即便他口口声声说,他喜欢我。不喜欢,就可以一脚踢开,不顾一人生死,喜欢,才要捡回来细心呵护吗?”
轩辕睿的罪,不是因为他是轩辕淙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撕裂了她对人的信任,也撕裂了她最初对人的情感。
她很难原谅他。
她即便笑的灿烂,眼底的凄楚颜色,更加沉重。“终究无法忘记,他的姓名,他的身世,也忘不掉我当初的狼狈凄楚。世人说的宽容释怀,我居然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