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她眼底,他跟轩辕睿相比,也有可取之处。他的感情虽然鹜猛极端,霸道专制,却是不掺假,就像是烈性酒,没有掺水的温和。
轩辕睿蹙眉,南烈羲看她的眼神,不是伪装,根本就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他环顾四周,望着这个偏僻的郊外,那座庭院也是稍显寒酸,他不免看到些许端倪,还不死心:“你若喜欢韩王,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难道这里比韩王府宽敞华丽?别说谎了。”
“还不是为了躲避你父皇的追杀?我又不想连累韩王,所以想找个地方藏匿安静过活,等过了风声再说。”琥珀反唇相讥,面色一白,咄咄逼人的口吻,像是对面就是仇人。
我又不想连累韩王。
南烈羲的嘴角,隐约有了笑意,今日他听过最动听的话,就是这句了。会不会那也是她真正的心思呢?她让他去救奄奄一息的轩辕淙,也是这么想的吧。
“果真是你做的。”南烈羲的细小笑容,琥珀的冷眼相对,烙印在轩辕睿的眼底,异样刺眼。他冷冷丢下这一句,表情生硬,透着一股子寒意。
“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问这一句吗?是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在新婚之前背弃了我,所以对你报复。轩辕淙拿我当棋子做交易,处处刁难我,要我走向绝路,所以对他报仇。我的话,说的够清楚的了吧。”
琥珀背转身子,独独留给轩辕睿一个清丽的苍白背影,她的语气愈发冷漠,也不给轩辕睿下台的机会。
是非曲折,她解释的很明白。
她在自己的眼底,身影不动,那粉色飘带在风中摇摇曳曳,点燃了心里的慌,就似一夜之间,炽热火海变冰川。
轩辕睿无言以对,因为父子对她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过错,她如今走入死胡同,他也有责任。
他还有什么资格要她接受自己的感情?
轩辕睿最终拂袖而去。
琥珀缓缓闭上眼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曾经轩辕睿眼里的冷,眼里的不屑,刺伤了她。
他说贞洁是女子的死穴。
南烈羲说过更难听的话,她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他不可以。
轩辕睿不可以。
这是她活着的底线。
不知何时开始,这一道底线,居然就那么消失了……
他们都回不到最初。
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对曾经心仪的男人,如此铁石心肠,字字见血。她蓦地睁开眼眸,身边好安静,她以为已经无人。
转过身,南烈羲却还伫立在原地。
“你不走吗?”眼看着她利用他驱逐轩辕睿,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留下来?琥珀有些纳闷。
“看到我翻脸无情,还觉得喜欢吗?”
她见南烈羲只是但笑不语,不禁诧异的追问一句。
南烈羲淡淡睇着她,跟她并行走着,缓缓穿过桃花林:“至少你选择了我。”
琥珀急着辩解:“那只是——”那只是让轩辕睿死心的手段罢了。那只是假的。那只是……
但这一句,她最终没有说出口来。
也不知,何等的情绪,在心底作祟,让她蓦地不敢看他因为过分亲切而愈发迷人俊美无双的脸。
那张俊颜,蓦地靠近她,几乎要贴近她的面孔,却突地停在只剩下一寸的距离,让她呼吸一滞。
“那只是什么?只是用我的借口让轩辕睿死心离开?”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以为我借此纠缠不清?”
他朝着她笑,那种笑却带着淡淡孤寂,他自然看得清如今的情势,她当着他的面拒绝轩辕睿,也不代表她就可以接受他。
“你终究没有说清楚。”南烈羲的情绪平静下来,侧过脸望着与她一同走着的少女,右手顺势将她滑落的风帽重新戴上,如今正是寒冬,寒风萧萧,她的面色白的像是雪一样通透。他顿了顿,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举动多么不合宜,似乎再自然不过。“不想让轩辕睿知道?”
她微微点头,风帽给她带来些许暖意,方才才说了几句话,耳朵都冻红了。南烈羲顺势将风帽替她拉上的动作,让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微光。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表情淡然。
轩辕淙活不久了,不想让儿子因为知道她的身世而可怜怜悯她,惹出更多祸端,想必因此他不会告知轩辕睿实情。
而她,也不想跟轩辕睿倾诉一切。整件事,终结在轩辕淙死的那一天就完整了,如果她说出自己的血统,这一场风波,就永无止境,没完没了了。
轩辕睿很多事,都不知道。
所以,也不少这一件了。
琥珀走到庭院门口,隐约看到姜乐儿忙碌端着餐盘走出走进的身影,已近年关,奶奶心地仁慈,就允准了庭院中三个丫鬟的年假,让她们也能回去几天跟乡下的家人过个团圆年,如今整个家里只剩下乐儿一人忙碌,因为她是个孤儿从小就在江湖走动,也就无家可回,于是便留下来帮衬。
她的脚步停下,缓缓转向他的方向,望着这个俊美挺拔的男人,淡淡一笑,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至少也留我吃顿饭吧。”南烈羲瞟了一眼庭院之内的景象,似乎上回离开的模样,一分没变。他黑眸一沉,嘴角却扬起一个莫名笑容,回望着琥珀,压低声音说道。
南烈羲的回应,在琥珀的意料之外。
琥珀直觉皱起眉头来,如今跟南烈羲已经不再是对立的关系,也可从容面对他,但她清楚她不能让他踏入家中,很大的原因,来自自己的奶奶。
南烈羲从她的表情上,读出她的婉拒,他却低低呵出一口白气,望向那逐渐阴暗下去的天色,神情带着些许失望。“我不是救了你一千个兄弟的性命吗?我可不是常常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好事的性格。”
他做的不是免去她手下的死而已,更是背弃他对大赢王朝的责任,背弃他身为韩王必须谨守的原则,南烈羲的轻描淡写,却蓦地让琥珀心情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