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睿朝着门仆,淡淡说了句,就走向大堂。“我回来的事,别声张,明早再说。”
门仆低下头,深深行了个礼,马上回过身去,关上大门,插上门闩。
轩辕睿的视线,若有若无擦过她的眼眸,她似乎还不算特别清醒,勉强睁大着眼眸,望着前方的路。
她的脚步,却是跟随着他的,仿佛在她的记忆之中,这个地方,也是初次到达的陌生。
“就在这里过夜吧。”轩辕睿把她带入自己的房间,自从他腿伤之后,就跟睿王妃分房而眠,所以整个房间,充斥着男子气息。
琥珀笑着,点点头,独自坐在床头,突然意识到什么,转眼望向那站在桌前喝茶的清隽男子,那眼神有几分不解。
“你先睡吧。”
他含着温情,低头,喝完那一杯茶。神情平和,只是身上的疲惫,一分未曾退去。
这样的轩辕睿,让人看了,心里头,有说不清,辨不明的情绪纠缠。
“我也渴了——”她低声呢喃,轩辕睿的手顿了顿,却又倒出来一杯清茶,送到琥珀的嘴边。
就着他刚刚唇抿着的痕迹,她喝下他送来的那一杯茶,仿佛那也等同于,两人唇瓣相贴的一种温吞吞的亲近方式。
就好像是——他在吻她。
用难以察觉的方式。
他的手掌,扶着她的右臂,停留在肩膀之下三寸的白色衣料上,她眼眸一闪,脸色稍稍褪下几分茫然失措。
“无论是怎样的你,那都是你……”
而她,就是他现在无法丢弃的万分重要万分想要呵护的人儿。
他神色一柔,俊颜缓缓压下,不用再说这一路上多么急切不安,不用再说他赶到京城多么奔波劳累,他只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安心。
一切辛苦,在她活着的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努力。
她记得也好,忘记也罢。
只要往后,都在他的身边。
“即便你心里怨我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来,用余生来怨恨我,我也就用余生,来回报你的怨恨。”
他话音未落,已然拥抱着她弱小身子,他的怀抱总是万分轻柔,让她感觉自己备受怜爱,感觉在他的胸怀之中,她就是一朵很轻很轻的云儿。
他用一种让人心里发酸的声音,带着笑,带着苦涩,朝着自己的耳朵,将此刻的心情这么诉说给她听。
他还要跟自己,有一辈子的纠缠牵扯吗?
还不够吗?
她倚靠在他的肩膀处,想要合上眼眸,因为这双眼睛看得太多,此刻很是刺痛——
要让她因为他的温柔,一分分融化掉那些恨意,然后,不顾一切,就陷入他的柔情蜜意,就陷入他的臂膀港湾,就陷入他的人生之中。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被她一辈子缠住,摆脱不得,他想要吗?
她的嗓音,飘扬在空气之中,像是花骨朵,轻柔绽放的声音,她落在他后背的十指,微微弯曲起来,陷入那常服之内,仿佛要深入骨髓一样。
即使,她并未用太多力气。
她微笑着,询问,更是一个懵懂少女,要寻找的答案。
“留下来,好么?”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庞,将那出众的姿色娇美,融入自己的视线之内,他的感情从来都不汹涌,但因为生死之间,突然变得沸腾强烈。
他从不敢想象,为了一个女人,他会放下公务,从遥远的西关独自赶回。
“当然了,轩辕哥哥让我留下来,我怎么会走呢?”
她笑靥绚烂,刚说完这一句话,却已然被封住了所有气息。
她愣住了。
轩辕睿居然吻上她的唇。
温柔的,一分分,一寸寸,占据她的唇瓣,吞掉她的呼吸,将他男子温热气息,哺度给她。
他其实很想说,这句话是不是说笑,是不是说谎,他都听在心里了。
但眼前的吻,太叫人迷恋,所以他不想浪费时间,多说一字一句。
两人的唇瓣相贴,气息混乱,比起狂野热浪,这个吻,更加揪着人的心。
他将吻,轻轻移到她的眉眼处,贴着那不敢睁开看他的眼眸,彼此的气息纠缠着,变成纷乱。
那双眼眸,看着他的时候,总叫他无法冷静。
“会让你讨厌吗?”他淡淡的笑,将柔和低醇的嗓音,送到她的耳畔,虽然已经称不上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但他多少顾及对方的心情。
而不是,像南烈羲独霸专制的索求。
他至少还问,她喜不喜欢,他的亲吻。
其实,她真的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不讨厌,也不喜欢。
她的心早已冷却成冰,身体早已僵硬如一块木头石块,他的吻温柔迷人,感化她的冷酷无心,但那也只是一刻而已。他们的呼吸虽然在纠缠飞舞,但她的心却还是在原地,坚忍不拔的屹立着,毫不动摇。
她只是笑而不语,其实,那一刻,她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曾经是她沉迷的那个男人,未来的夫君,最可信可靠可以依赖的男人,吻了她的唇,她的眉眼……像是温柔的烙印,刻在她的脸上,叫任何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她的命定良人。
轩辕睿啊,我怎么到现在才看清楚你呢。
她淡淡睇着他,神色平和,垂着眼眸,心里的声音,却是这么说着。
他放平她的身子,替她拉下帐幔,才转身离开,但他转身的那一刻,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要抛弃她呢?
琥珀的眼眸,渐渐被帐幔遮挡,她神色清浅,眼神流转间,却又可以看得到一抹悲戚颜色。
轩辕淙,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手的。
既然我的人进不来城门,不如,引蛇出洞如何?
她闭上眼去,那眉间的褶皱,却还是深深不变。
轩辕睿躺在一旁的榻上,和衣而睡,桌上的烛光闪耀,这一夜,显得格外平息。
似乎,再无一切对立。
琥珀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在黑暗中,冥思。
一千个兄弟的命,她还要跟南烈羲算这笔账呢,她越是退缩,他越是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