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靠在他的怀中,神色从容,默默闭上眼眸,这世间太过险恶,却也有几人可以拥抱她。
但除了楚炎之外的男人,心思有多么复杂,她岂会不知?
所以,只有在楚炎的胸怀中,她才是最安心的,不必做任何的猜忌,也没用任何的疑虑,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就这样,享受一刻的安宁,还有她其实很渴望的,与世无争。
如果这世界没用任何的贪婪和欲望,权力的争夺,也就没有——杀戮吧。
何时才会回到以前的生活,回到以前那个上官琥珀呢?
她,真的有些想念那个孩子呢。
“不会让自己出事吗?”楚炎却反问,跟平日的稳重寡言,有些不同。
这下子,怀中的少女,没应声回答。
她闭着眼眸,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瞳看不到了,也让人很难揣摩,到底此刻的她,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又问了一遍,面对着她,他总是有很好的耐心。
她终于,及其轻微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今晚,留下来吧。”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她才睁开晶亮的眼眸,笑着仰头看他。如今,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她可无法厚颜赶走楚炎。
毕竟,他是因为关心自己,才马不停蹄赶来大赢王朝。
楚炎微微怔了怔,额头顺下的一缕黑发无法尽数遮挡那左眼上的伤痕,他笑了笑,那笑意却有些僵硬,仿佛,不敢置信她对自己说这一句话。“什么?”
“不是连夜骑马赶来,为了保护我的性命安全吗?怎么能不留一顿饭?”她轻笑出声,那眼底的笑容却是满满当当,毫无虚伪,灿烂的几乎像是一个小太阳,就要刺伤别人的眼睛,她的手腕一转,平和地挽住楚炎的胳膊。“我可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呢。”
她挽着他的手,环顾四周,趁着此刻无人经过,急忙推开双门,走到一旁的那间书房之内,她很快掩上门,沉声道:“路上都没吃饭吧。”
他笑着,点头,算是回应,在跟她一起的时间,美妙又短暂,让他几乎可以一瞬间忘却,饥饿和疲乏的各种滋味。
在她的眼底,他才能享受那种平凡的感觉。
没有惊诧,没有讶异,没有害怕,没有——觉得他跟其他人,太过不一样的那种眼神,她的平静,更是一道贴在胸口的护心符。
她的眼珠子一转,倒是不难想象他这一路是如何过来,想必又是在马背上胡乱吃了几口馒头清水果腹,都不敢放慢速度,浪费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就像是他刚才承认的,别说这周遭几十个侍卫护着,就连几百个,怕他也会一样赶来,他对自己的过分照顾,琥珀并不是一无所知。
她的眼神清浅,笑容灿烂,压低声音询问一句:“又吃了馒头?”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笑,却不答话,她越过他的高大身子,就要走到门口去,不疾不徐地丢下这一句。“我让丫鬟送点饭菜来。”
他却一把拉过她,落在她纤细手腕处的手掌,不自觉紧了紧:“不要暴露了你的身份,让人发觉,不是多了麻烦吗?”
“我有自己的办法。”
她笑意不减一分,轻轻落下他的手掌,将食指靠在粉唇上,示意他在书房内安静,千万别出声。
小半个时辰之后。
门,被轻手轻脚打开。
坐在一旁的楚炎,猝然站起身来,身子闪到柱子一侧,却听得那个人低低一笑,说道。“楚大哥,是我。”
楚炎这才站到她的面前,眼看着她关上门,他仔细倾听,屋外的确没人走动的动静。他这才留意到,她手中端着一个红色漆盘。
将漆盘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她端出一大碗面。见楚炎光是站着不动,她将筷子塞入他的手掌中,侧过脸说道。
这个书房因为无人,所以不曾升起暖炉,空气里面也是清清冷冷的,如今嗅着那汤面的暖热香气,不单勾动了他赶路无暇顾及的解饿疲惫,也让他觉得,抖落一身冬日寒意,心里被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充斥着。
琥珀噙着一抹笑,压下楚炎的肩膀,让他坐在书桌前的位置,自己走向前两步,端着一个圆凳,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说服厨娘先走,我才偷偷霸占了厨房,不过时间有限,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楚炎的筷子,还停在半空,微微怔了怔,望向对面支着下颚一脸笑容的少女,即使一口面都不曾下肚,他似乎已经餍足。
“这是你做的?”
即便如今清国不在,她也还是一个皇室的公主,金枝玉叶,却为他洗手作羹汤。
琥珀呵呵笑着,柔美的眼眸之上,轻轻颤动微光,显得亲切可爱。“怎么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也是学过的呀。”
“是吗?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经历。”楚炎低下头去,不再看那双会笑会说话的眼睛,生怕看着看着,他就会说出内心的秘密。筷子搅动着那碗看似平凡的汤面,却不多久,发觉她将巧思关怀,全部藏在其中。
汤汁,看似清淡,其实是用昨夜剩下的鸡汤暖热,充分足量的面身之下,藏着两颗卤蛋,还有两颗小青菜,再往下面翻动,居然还有三五片切得厚实的火腿。
“我曾经在睿王府当过一个月的丫鬟呢,若是再花些时间,我还能多做几道菜,不过怕丫鬟无端冲进来,徒惹是非,我就只是做了一碗面而已。”她看着楚炎看着出神的模样,他只是搅动筷子,却没有要吃的意思,她不禁有些失落,忙着解释。
楚炎的手,突然顿了顿。
在睿王府做过下人?
为什么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不,应该说,她的心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艰辛?
公主,就该高高在上,过安逸精致的生活,一切担忧和困苦,都不该属于她,不该让她品尝的。
“看着不好吃吗?”她见楚炎依旧沉默,眉头已然蹙着,她苦苦一笑,问的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