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叹息,是一千根尖针,一起扎入他的心。
即使是冷漠无情的黑色心肠,居然也是会痛的。
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隐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无力,有些漠然,有些不在乎,假装的不在乎。“感情……我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我没兴趣知道。”
他突然认出来这个声音,不是记忆中那个温文秀美的女人,而是——上官琥珀。
他竟然要在她的面前,泄露自己的过往,还好他如今逼自己清醒过来,眯起黑眸,紧抿着薄唇,一如既往的阴鹜模样。
“喔,我快忘了,韩王心里,不是有个叫做芝容的女人吗?”接触到南烈羲探索的锐利眼神,琥珀压下心中的纷乱,不让一丝一毫的情绪露了馅,只想用最难听的话,让这个男人早些滚出去。
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跟他一同交谈,浪费时间。
“你——”这回,南烈羲的俊颜一变,却没有问下去了,因为那个话题,他曾经看得出来,她想要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问我怎么知道吗?别假惺惺了。”琥珀冷叱一声,面色白了白,眼底冷寂,手脚冰冷:“从你上回看我的眼神,我就猜出来,你不过是在假装不知情罢了,虽然我也不想承认。”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之内,也不知是幻觉还是错觉,居然在说话的瞬间,闪耀过一道淡红色的阴影,宛若深夜降临人间的魅兽。
南烈羲眯了眯阴沉眼眸,那一道血色,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实在诡异。
下一瞬他听到的,是更加蔑视的语气,几乎字字凌厉:“韩王妃的名分,那回事至少可以抵消一干二净了吧,为了招架像是发情的野兽的韩王,我受的苦还不够吗?”
南烈羲闻言,怔了怔,没说话。
他向来都是自私的。
那个女子,也曾经笑着问过,都不知道不被女子青睐的原因吗?当时的他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哪里懂得要考虑女子的感受?似乎觉得他想要的,就一定可以拥有那么简单,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并非如此。
无法强求,否则,等到的就是悲剧,一切都来不及挽回。
“你就在这里活着吧。”他突然起身,也不知道是久坐的关系还是其他的,琥珀瞧着他的身影,在黑夜之中居然有一瞬间的重心不稳和微弱的摇晃,不过很快,他又扶着一旁的柱子,挺起身姿。
月光铺撒在他的后背,他在黑暗中行走,面目模糊,居然那一刻,那淡淡的光耀,让他的背影看似那么寂寞凄楚。
琥珀猛地摇摇头,这两个字眼,实在不适合放在南烈羲这个恶劣凶残的男人身上,她一定是词穷了才会这么不理智。
他的言下之意,是不会实行那计划,不会诬陷轩辕睿是带走有夫之妇韩王妃的败类,她的身份他不会戳穿,她可以继续安心在这里生活——他准备放过她吗?
他这么快就妥协了?
是不是太顺利了?
她眼看着他头也不回,扶着一旁桌椅,步伐仓促之中,带着诡异的慌乱,即便不明显,也不该出现在南烈羲的身上。
他到底怎么了?
望着他试图离去的背影,琥珀蓦地喊住他,愣了愣,然后开了口。“她是——”
那个叫做芝容的女子。
他根本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及,要不是那次身体虚弱发热烧过了头,他失去理性,也不可能喊出那个名字吧。
她的立场,她跟他的关系,其实容不得她有一丝丝的好奇,但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居然问了。
“死在我床上的女人。”
他的黑眸一闪,这么说,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没有起伏,然后,扶着门框,一手拉开双门,走了出去。
望着那背影,琥珀原本紧握的双手,猝然松开,然后——突然失去和他说话的勇气。
传闻是真的。
真的有个女人,因他无节制的索欢而死。
黑夜,很快就将他的身影吞没,一分不留。
清冷的夜风,随着那扇木门,大胆倾入,冷的她发抖,她只能下了床,去关好门。
她的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回,他——真的不会来了。
她触碰被他咬破的双唇,他实在残忍,让她的粉唇肿痛起来,提醒她方才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琥珀锁着眉头,借着月光,用帕子抹去利刃上的血色,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
“爷——”
齐柬面色一沉,这都什么时辰了,主人怎么还会出府去,到现在才回来?
他急忙伸出手,扶住一身劲装的南烈羲,也不知为何,看得到他的脸色很难看,脚步也有些许虚浮,这样的南烈羲,已然不太对劲。
南烈羲拂了拂手,俊挺身子微弱地晃了晃,却没让齐柬碰到自己的身体,他头痛的厉害,更不想说话。
“你说的是对的,齐柬。”
他走入自己的庭院,在推门的那一刻,却蓦地停下脚步,这一句话,是对身后紧随的属下说的。
齐柬愣了愣,还不知道主子的言下之意,已然就看到南烈羲走了进去,门被合上,不留一分窥探的缝隙。
南烈羲扶着桌角,神色染上些许苍茫,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渐渐变成死寂的颜色。
他没想过在面对上官琥珀的时候,居然会不经意想起那件事。
他鲜少回忆过,至少算得上淡忘了。
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让那段回忆的颜色,都变得淡了。
久的几乎,他都忘记那个女子的名字,原来是叫做——芝容。
从琥珀的口中溢出来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是震惊了,也是不想回忆,那种感觉,是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悲惨。
上官琥珀的话,每一个字,都没错。他对感情不屑一顾,觉得那低贱廉价的东西,觉得上官琥珀把对轩辕睿的感情看的那么重要不可取代也感到可笑,觉得她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发自内心对待他也无法继续泰然处之——很对吧,这二十四年来,他得到太多,却也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