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被触动,被感化,而是——暗暗的亢奋。
他的默认,又让自己,离按部就班的计划,向前走了一步。
琥珀想到这里,眸光一灭,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整个人从木桶之中起身,从屏风上拉扯下白色里衣,套上纤细玲珑的娇躯。
就用这个别院,试图困住她吗?她这么想着,歪着头,轻轻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嘴角轻扬,隐约可见笑容弧度,那女子娇美的气质,愈发强烈。
她让冷大夫找了不少药材,最终选出一味清蒌子,服下两个月时间,每天早晚不断,最终让自己的脉搏,从表面看来,有些不清不楚的异样。
看起来,像极了神志不清,心绪紊乱之症。
否则,如何骗过看似温和,实则精明的睿王爷?她不下点重本,怎么赢得了轩辕睿,这一场仗道路曲折,她可是怕极了要亏本呢……
因为,她一无所有,已经没有可以输掉的东西了。
她曾经不懂伪装,厌恶伪善,直接单纯的像是一片天际的浮云,但如今,她可要步步小心,谨慎行事。
她低下头,望着胸襟之下,那一个细小伤口,她的指腹轻柔拂过,那里只剩下一小片伤痕,伤口早已愈合,但不知为何,她的手触碰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那里,微微的疼。
曾经,那一只箭,从背后贯穿入体,血花绽放在胸前。
就当是,那个时候,上官琥珀就死在箭下了吧。
轩辕睿救了自己一回,也杀了自己一次,他们两人,就算扯平了,两讫了,互不相欠。
她接下来要讨的,是他的无情无义。
还有——轩辕淙,轩辕睿是你最得意最看重的儿子,不是怕我纠缠他吗?不是怕我勾引他吗?不是怕我毁掉他吗?
我也好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无心无情,是否连人的感情,都可以计算,可以谋略,可以控制呢。
她眼神一沉,双手一扯,拉紧胸前白色衣襟,方才身上的暖意,刺激了血脉的流通,让她的脸庞上浮现些许妩媚的红晕。
五日之后。
轩辕睿从一顶轻轿之内停下,他的脚步才走到庭院门口,已然听到了一连串笑声。那笑声,不矫揉造作,很洒脱,很开怀。
他,突然有些沉迷。
循着那笑声,他望向不远方,视线胶结在那个身影上,她并未换上麻烦的女子裙衫,依旧做少年的打扮,今天换了套浅紫色白绣的软袍子,头系紫色发带,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神采奕奕。
她正坐在秋千上,衣袍盈动,跟身边的丫鬟说话,也不知说着什么,如今神采飞扬,笑声不断。
轩辕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望着她,在她的身上,他找寻不到一分寂寞孤单的阴影。
整幅画面,都平和,温暖。
“小少爷你这些故事都从哪里听来的?”一个方脸的丫鬟总算憋不住了,捂着嘴儿,嘻嘻笑着。
琥珀虽然让丫鬟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却不曾过分亲密,加上一直穿着男装,面容又是宜男宜女的精致细腻,所以这六天来,两个丫鬟倒也没有察觉她身上的古怪。
丫鬟在身边好几天也没发觉自己是女儿身,看来,轩辕睿对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在意。否则,无心之人,怎么会看到她细小的耳洞?虽然是一句万分寻常的话语,却提醒自己,不可大意。
琥珀闻言,淡淡一笑,神色自然:“天桥上有个说书人,他走遍很多国家,常常说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好多人都去听,你们不知道吗?”
这一番话,琥珀说的确实实情,她不爱枯燥乏味的书籍,却热爱听说书,方才百无聊赖说的故事,却是自己听过数百个之一。
“什么故事,也说来我听听。”轩辕睿大步走到她们面前,笑着开了口,俊扬的男子棱角,没有跋扈阴沉味道,光明正大,一身端正,所以在女子的眼光看来,更是可以依靠的良人模样。
“王爷——”
两个丫鬟因为听故事太过入迷,居然发现错过了主子的到来,直到那俊长身影闪过眼前,她们才蓦地愣了愣,忙不迭朝着轩辕睿低头行礼,但这个称谓,却让坐在秋千上的紫衣少年,几乎要踉跄了一下。
“下去吧。”轩辕睿下巴一点,丫鬟们低头,慢慢离开。
她,在沉默。
轩辕睿,也一同没说话,只是扶着秋千架,坐在她身边空白的位置。不曾出手晃动摇曳,只是两个人坐在一道,过了半响,他才侧过俊颜,仔细凝视她眉眼之处的细微更改,她安安静静在别院过活,像是身处鸟巢的小雀,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个何等样的世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等样的身份。
主动打破沉默的人是她,其实,或许是他在等待她第一个开口。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少女的眼底,尽是懊恼,还有一些复杂的难以辩驳的情绪,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悲。
“现在知道,也不晚。”他的眉宇之间,闪过一抹从容笑意,似乎这个丫鬟的疏忽,并不让他觉得坏事的突如其来,他全部接受,也不欺骗她,这一切,不过是任其自然。
她听着,却又沉默不语了。她脸上再无任何笑容,方才璀璨的光华,也消失一大半,如今整张小脸有些茫然若失的无措。
“我以为,你……”她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刚刚得到的事实,几乎让她错过了什么。
“王爷也是人,不是吗?”他莞尔,气质不凡。说话的态度,却异常鲜明,没有不置可否的推脱,也没有一分毫不耐烦的情绪,他对待她,总是很有耐性。
她眉头一蹙,万般黯然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涌动片刻,却是张了张粉唇,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在隐忍压抑自己的情绪,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轩辕睿看着她皱眉模样,伸出手去,按住她的眉间一点,不让她跟自己过不去。
他的动作,异常温柔,琥珀就那么凝视着身边的男子,似乎所有的愁绪,都凝结在他略微粗糙的指腹,要从她的体内,抽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