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告诉你,就能够复活吗?”他冷冷清清地回了一句,态度疏离,他对身边的任何人,都不曾付出太多感情,属下的死,自然也不会让他悲伤难过。
但,是否还有其他的原因呢?
她无力地依靠在一旁,放弃了方才坚持了许久的防备姿态,她双手垂下,搁置在身侧,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某一点。
人生,是残酷的,很多人匆匆走入她的生命,又很快离去了。
很多人在她面前一晃,原来只是过客罢了。
她紧紧蹙着眉头,闭上眼去,再也没说话。
南烈羲站在洞口,等到雨终于不下,等到天终于微微浮现微光,火堆熄灭了火光,白烟袅袅升起。
他回过身去,琥珀疲惫地靠在一旁,眉峰之间是淡淡皱褶,明明豆蔻少女,却活的万分艰辛。
她似乎睡着了。
那眼角的一抹微光,却吸引了南烈羲的眼神,他蹙眉,缓缓俯下身去,情不自禁伸出手去。
长指停留在她的眼角处,那一小片微凉的肌肤,沾染了他的指腹,那种感受,好陌生。
那眼泪,好冷,冰冷冰冷的温度,像是带着尖刺,蓦地不自觉刺入他的体内。
他微微怔了怔,久久望着她睡着之后的细微泪痕,只有在睡梦之中,只有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她才能流泪吗?
琥珀几乎是惊醒的。
即使疲惫到了极点,她也不敢陷入深睡,因为这个地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不过她睁开眼眸的那一瞬,却总算放下心来,他整夜都坐在洞口,不曾靠近她,如今她看到的,也不过是他的背影而已。
他上身裸着,露出精壮小麦色肌理,下身黑色长裤黑色靴子,包裹有力长腿,两腿交叠着,看似散漫动作,却偏偏又像是蓄足了力道,原本的气势,似乎跟他穿何等衣裳做何等装扮毫无关系,而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她睡了多久了?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琥珀站起身来,走向洞口,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有些狼籍。
她眼波一闪,爱,就像是这一堆火,时间一到,也会冷的。无论,一开始,那火光摇曳,驱散人心的寒冷,曾经让人多么温暖,多么……眷恋。
天,早就亮了。
如今谷底还有些湿气,但天色已经明朗,她抬头,天际清晰可见,白云朵朵,天空是清爽的蔚蓝色,太阳躲在云后,所以阳光并不太炽烈。
她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左脚使力,像是一瘸一拐负伤的兔子,费力地蹦跳到山洞外,这才彻底看清楚,这个谷底的原貌。
这里……东方是一片树林,郁郁苍苍,前方小溪泉水穿越,洞口前是青葱草地,如今开着五彩斑斓的细碎小野花,一丛丛的,好不可爱。
她转个身,望向那西面,她应该是从这里滚落下来的,这个斜坡太长远,虽然有些粗壮的藤蔓植物垂直而下,但她要如何上去?
她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这身黑衣有多突兀,如今一心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皇奶奶可要派人到处寻找她的踪影,她年纪老迈,可再不能多费心思在自己身上了。
她攀附了藤蔓,不顾那粗糙表皮擦过柔嫩掌心的微微疼痛感,她双手附在其上,宛若风中的风筝,缓缓爬上去,即便右脚早已麻木,但她还是费力攀登。
南烈羲依旧坐在洞口,他淡淡睇着琥珀,他可是不曾知晓,她居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和本事。
“该死——”她低咒一声,她从小就不是贤良淑女,爬树骑马,这些都难不倒她。可是,因为右脚受伤,如今要想爬上去,也不比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易。这些藤蔓又不比树干来的兼顾强硬,她虽然身子轻盈,却在爬到小段的时候,隐约听到撕裂的细小声响。
她手中攀附的那一根藤蔓,居然已经撕扯了一半,很快,随着她本身的重量,周遭好多根藤蔓,全部揪成一团,断裂开来。
她重重摔回地上,这一回,右脚着地,更是疼得要命。
这些藤蔓,看起来坚固,却是常年就在这里生存,大部分枯黄,表皮内都空空的,早已失去了负重能力,摧枯拉朽,中看不中用。
她咬牙切齿,又是恨恨瞪了这斜坡一眼,无奈右脚发出生生的疼,她一步都挪动不了,这下可好,想离开非但没有实现,反倒让自己的腿伤,更严重几分。
她休息了一会儿,却是没有放弃,又攀了上去,这回爬的要高一些,不过,摔得更痛一点罢了。
她又气又急,随手抓了一把碎石子,恨恨丢向那斜坡,似乎也不足以泄恨。因为愤怒,夫颊覆上些许红晕,胸口的起伏,更加明显。
他很少见过那么固执的女孩。
就这么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吗?
原因呢?是因为跟他单独相处吗?
她摸了摸娇臀,轻轻搓揉,不禁又无奈之际地叹了口气。
摔下两次,攀登两次,让她耗费了不少力气,如今只能望天兴叹,这几天楚炎也不在,也不知自己手下,如今又在什么地方浪费时间找寻她。
她不经意瞥了一眼洞口,却发现南烈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原地,山洞前空荡荡,她蹙着眉头,环顾四周,却才看到他站在山林之前。
他抬头,望着天际,不,或许更是观望着那些枝桠,他手中蓦地飞出一颗碎石子,毫不费力击中目标,然后,一样东西就彭地落下,摔在他黑靴前。
琥珀有些好奇,定睛一看,却似乎是一只灰白色的鸟儿,约莫有自己办个胳膊长短大小,只看着南烈羲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拾起这只鸟,走到小溪前,从黑靴之内拔出一把精致金色匕首,拔掉羽毛,开膛破肚,收拾干净,洗净血污。以往在军营生存的时候,也曾经驻扎在山野乡村,无人知晓他贵族身份的时候,也是跟一个普通将士一般度过每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