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比玩物多的一个好处是,她可以微笑着,跟你致歉,倾诉她的万般心声。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即便顺从,却不真实。
“王爷不告诉我轩辕睿的伤势,是不希望我心软,跟他有过多纠缠吧。”琥珀第一回这么心平气和地凝视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她的手掌轻轻拨动这水纹,望着水滴落下她的苍白指尖,眼神拂过一抹淡淡悲伤。“我是不想让他死,坦诚说,他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觉得丝毫痛快。因为他毕竟不是我的仇人,他过去抛弃了我,也许有苦衷,也许没有,但我现在已经不想了。”
南烈羲紧紧抿着薄唇,轩辕睿三个字,是他所厌恶的字眼,但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坦诚,让他即便想要发怒,也找不到发怒的理由和途径。
琥珀短暂沉默过后,趴在温泉边缘,默默闭上了严密。“我跟睿王妃说了几句狠话,我想她已经按耐不住告诉她的主子了,这一次,我觉得我会等到了……”
南烈羲眼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上的裙摆在水中漂浮,那一瞬间看起来,像极了紫红色的细长鱼尾,她容颜精致,水光映照,仿佛是海边的水妖。
不长的时间,周遭很安静,琥珀却做了个短短的梦,梦里看不到人,一开始纷纷杂杂也分辨不清声音,琥珀仿佛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竖起耳朵费心听着。
金字謩,这件事,容不得你插嘴!
谁在她耳边低喝一声,满是威严,琥珀蓦地惊醒,呼吸急促。
南烈羲已经起身整理衣裳,他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冷着脸,把拉起琥珀,免得她多喝几口温泉水。
是,爷爷的声音,她绝不可能听错。
怪不得,她一听到总管的名字,就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他为何惹怒了爷爷?
琥珀的面色,越来越死白,她的小手,突然紧紧扣住南烈羲的臂膀,眼底尽是微光。
“不是皇帝。”
南烈羲拧着眉头,她全身湿透透,似乎都不觉得冷,自然让他有些不悦。“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还没睡醒?”
“我说,真正的凶手不是当今圣上,而是——”琥珀的血色全无,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太上皇!”
“如果累了就早点睡。”南烈羲有些不耐,摆明了不信,这样的安慰比训斥还要来的伤人心,仿佛她不过是一个疯言疯语的病人。
琥珀微微愣了愣,眼看着南烈羲独自离开,她一个人站在寒风之中,蓦地觉得心好冷。
那个总管,金字謩,是太上皇身边最得宠的公公。
一切,昭然若揭。
“王爷,请你相信我!”琥珀蓦地跑出温泉,费力追上南烈羲,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臂,眼底是一派微光流转。
南烈羲俊眉紧蹙,神情有些复杂,但也只是维持了一段时间而已,他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琥珀微微怔了怔,却还是不甘心,在夜色浓重的深夜跟了他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南烈羲终于停下脚步,语气冰冷无绪。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为什么现在你袖手旁观?”琥珀蓦地松开他的手,面色青苍,满是苦涩,冲入心口。
“闭嘴。”
南烈羲眼眸一沉,察觉的到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走近,他瞥了一眼全身湿漉漉曲线毕露的少女,一把把她按到自己胸膛前,不让她继续说话。
“王爷王妃,这么晚了,还没去休息啊……”来人正是金管家,琥珀只是望了他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微风吹来,让她格外的冷。
金管家笑的很无奈,低声叹了口气。“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金管家,没事。”南烈羲说的有些草率,却是察觉到琥珀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他一把拉过她的手,疾步拖着她离开。
整整一夜,琥珀不再说话。
她换下了湿淋淋的衣裳,坐在一旁,一闭眼,就是金管家的身影,还有——庭院中另外的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看她的时候,有些不屑一顾,有些蔑视,还有一些……比刀剑还尖锐的情绪,那些未知的可怕,到底因何而来?
她猝然想起金管家看那个男人的神色,看似平淡之中带着,恭敬。
那个人,是太上皇轩辕淙。
他的威严,他的气势,他一身浓重戾气,即使步入老年也丝毫不减强者的强健气魄,都证明了他的身份。
客人?这里没有其他的客人,金管家曾经这么说。
当然,因为这座幽兰山庄,是太上皇轩辕淙的,南烈羲跟她,才是这里的客人。
琥珀眼波一闪,望着那个已经沉睡的男子,突然心里冒出一阵凉气。她暗暗咬着自己的拇指,那是年幼时候仓皇失措的小动作,如今她几乎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似乎已经预见了什么,琥珀色的眼瞳,猝然被黑暗侵袭。
“你要走了?”
琥珀幽幽转醒,听到南烈羲在不远处整理衣裳的窸窸窣窣细小声响,她眼眸一沉,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还完完整整,和衣而睡。
她应该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吧,即使害怕,到最后她也累极了。
“皇帝说是给本王几日假期,不过——”南烈羲身影颀长俊挺,温暖晨光洒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扣了扣喉结下的黑色盘扣,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说的有些冷漠。“还是要去朝内看看。”
是啊,南烈羲怎么可能舍弃国事?那是他念念不忘的欲望啊,绝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而轻易放下。琥珀淡淡一笑,蓦地察觉到什么,猝然急急忙忙下了床,奔向南烈羲的方向,连绣鞋都顾不得穿。
随着她莽撞的动作,脖子上的银锁,发出清脆声响,南烈羲望着她只着雪白布袜,踩在冰冷地面上,眉头一拧。
他一把抓住琥珀的纤细的胳膊,稳住她仓促的步伐,俊颜上染上几分不悦:“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