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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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明白?

韩贵不傻,之所以向余杨名求救那实属无奈之举,紧要关头就当死马当做活马医并没抱多大希望。可打余杨名偷偷向两个交警塞钱那会,韩贵脑袋瓜子稍微转一转就大抵猜测到了余长官为何如此仗义,虽然钱估摸着不多,也就几百块的样子,但韩贵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的面子在余长官面前能值几百块,敢情是余长官默错了神会错了意想歪了,自己这回托的还是那个至今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只给了他一张名片叫张凯泽的福?

韩贵当然不会傻到自己道破西洋镜,有虎皮不扯,活该一辈子当龟孙子,没虎皮别人硬塞虎皮不要,等于就是给脸不要脸,更是***行径,简直不可原谅,所以余杨名非常客气的提出说找个地方吃点宵夜时,韩贵很爽快的就点头答应了。虽然明知道这西洋镜早晚被拆穿,但这关韩贵鸟事?他又没说自己跟那个叫张凯泽的眼镜男很熟,都是余警官自己一厢情愿的,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余杨名塞给交警的钱他倒没打算不还,而且这宵夜钱他也准备自己来买单,欠人家恩情总归要还,能还多少是多少,毕竟现在都已经开始摆摊做生意了,并且摩的生意也不打算荒废掉,不想有一日西洋镜被拆穿以后,余警官老羞成怒那还不有事没事就来给小鞋穿。再说,能跟辖区内派出所的余警官搞好关系也不错,以后遇事或许还能帮上忙,就比如今天这样的事,余警官不就出几百块加几句口水就帮了他一个大忙。

下车把摩托车锁好,韩贵记起身上钱不多,只有几十块零钱,这回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当然不能像第一次请军哥吃饭那样吃开溜餐,本想打个电话让军哥送钱过来,可余警官在一旁瞧着,韩贵想想还是算了,心想等到了目的地再说。

上了车,余杨名征求韩贵的意见笑着问道:“小……小韩,有没有熟悉的馆子,吃啥口味?是川菜还是湘菜或者本地菜广东菜?”

韩贵看着余警官脸上不加掩饰的讨好笑容心底就越发缺底气,只好硬着头皮道:“随便,我这个人不挑食,辣的甜的都能啃。”

余杨名笑了笑,很矜持,可以看出比韩贵还要不自然,完全把韩贵当成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就我来安排?”

韩贵真有点受不了这种被别人张冠李戴的气氛,很想坦白从宽算了,可嘴一张还是没能说出口,不是不想说,而是突然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了。

余杨名安稳开车,没有注意到韩贵脸上神情,继续道:“我记得你是江西的,应该吃辣,要不咱们就不舍近求远了,就奔川味去吧?前面不远就有一家,味道还算地道,比较正宗。”

韩贵无奈点头道:“成,那就川味吧。”

车子在一家落入韩贵眼中挺显高档的川菜馆前停下,饭店门旁的停车位几乎已停满,余杨名绕了饭店一圈才总算找到车位把车子停好。这都已经快午夜了,生意还这么火爆,不由让韩贵一阵眼馋,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个这样的门面场景,到这地步的话衣锦还乡也该倍儿有面子了。

余杨名陪着笑脸带头把站在门前感慨的韩贵迎入店内,本想要间小包厢,可服务员说已经客满,也就只能在闹哄哄的大厅里找了个位置,接过菜单,余杨名推给韩贵,客气的道:“你来。”

冒牌货的韩贵没客气,反正做好准备了是自己来买单,于是一口气连点了十几道菜,哪个菜价钱高就点哪个。有着先入为主想法认定了韩贵是某家非富即贵大少的余杨名看到这架势反倒轻轻松了口气,出血是小事,在这内饭店两个人撑死了吃喝也就千把块,一顿饭还不至于吃穷他。只要能跟这位衙内或者贵人搞好关系,别说是千把块,就是韩贵提出要到林远市顶级酒店“帝王酒店”去把能吃的能喝的都吃个遍喝个够,余杨名他砸锅卖铁连眉头也不眨一下,尽管听说过帝王酒店一顿饭讲究下来的话随随便便都过五位数,可现在已经热血上头的余杨名依旧会不管不顾。

等菜期间,两个人各怀鬼胎,气氛很是尴尬。余杨名殷勤的倒茶递水,发烟点烟。相对来说,韩贵反而自然很多,做到了不动声色,虽然都是装出来的,可这个牲口细细一想后,还真觉得没啥好发悚的,不就是一个派出所混的么,也不是啥大官,自己只要不犯事也是良民一个,吃完这顿饭,关系能更进一步那自然最好,否则大不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余杨名似乎也发觉到了自己低眉顺眼的过于下作,搞得气氛沉闷,这样可不好,于是下意识收起了脸上的故作笑容,多了几份真诚,稍稍沉默了会,整理了一下思绪说辞,像下了好大的勇气才道:“韩……韩少,上次在派出所的事,您也别见怪,您要早说您跟跟邓书记相识,给我个天做胆,我……我也不敢给您脸上来那两下,您说这……”

“韩少?”听到这个称谓,韩贵差点给烟呛到,再听到这个比自己至少大上十来岁却在自己一个开摩托车拉客的小人物前一口一个“您”,任韩贵神经再大条也有些吃不消。“邓书记?”哪又冒出了个莫名其妙的人物?韩贵摇摇手道:“余警官,你看我哪像个少爷?”说完,很认真的看着余杨名。余杨名愣了半天,也不知道韩贵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韩贵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道:“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加一块没超出一百块,神吧?告诉你,都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是淘不是偷。好多人都说这是火葬场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图个便宜款式好穿在身上还不显寒酸,冬天穿的十来块一件,夏天的七八块一件,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去那地方转转,看能不能捣点好货,你还别说,有次去还真捣到一件牌子货,听说还不是中国的名牌,日本货,叫什么美什么津浓的,洋玩意,一件短袖就花了我十二块。我这么说,余警官,你能明白?做少爷的,你看过有像我这样德性的?”

余杨名如听天书一般,皱着眉头默了好一会神,很是跟不上韩贵天马行空的说话方式,搞得思绪有点乱,也怪自己位低少见识,只感觉跟大人物打交道真不简单,在他眼中他们所的所长就已经是不敢攀登的对象,而此刻坐在眼前的,则更是连所长都得点头哈腰的角色,平常并不木讷的他这会有点犯傻了,傻不愣登摇了摇头。

韩贵突然哈哈笑了,拿出根红梅抛给余杨名,道:“就是嘛,我连那少爷身边的狗奴才都谈不上,你喊我少爷,这不是骂人么。你先坐坐,我去放个水。”

余杨名有点出神的看着韩贵的背影消失,觉着怎么都还没开始喝呢,是韩贵醉了?还是他晕了?

韩贵叼着四块钱一包的红梅来到门外,很意外自己哪来的底气,竟然不再把在自己眼里一向畏惧的警察叔叔放在眼里了,这感觉贼痛快。在马路边上的IC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何建军:“拿我的卡取点钱来,取两千好了。”

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酒桌上已经上了好几个菜,余杨名老老实实坐在原位,当然不敢先动筷。

韩贵入座后,把服务员叫来,“啤酒撤掉,换白的,一百块一瓶的有没有?”

服务员微微愣了愣,摇头道:“一百的没有,最低的也要三十五,不过有二百的,您看?”

韩贵一拍桌子,也不理会旁桌食客投来的诧异目光,手一挥道:“好,那就上二百的,上两瓶。”

余杨名自然没意见,眼望了望四周,把韩贵这险些出丑的举动都当成了是个性。

不能说余杨名傻,只怪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难不成那夜是邓书记张秘书吃饱了撑的慌,串通他顶头上司跟看守所两位头头半夜三更来做戏给他看。

吃喝间,余杨名只知道频频敬酒,显然没上过大场面不惯跟像韩贵这类‘太子’似的大人物打交道,好在没有傻到交浅言深想光凭一顿饭就以为拉近关系,现在就提出要韩衙内帮扶一把的意思。看着他也一把年纪却在自己这个冒牌货面前低声下气的卖笑,韩贵看着都觉心酸。

几杯酒下肚后,余杨名紧张的神情才有所缓解,没话找话拉些家常,旁敲侧击想对韩贵家世作进一步了解。韩贵应对自如,说的大体都是实在话,可一根经的余杨名偏偏就不信,还说韩少太谦虚。

……

等到何建军赶到的时候,在坐的两人已经各自干掉了半瓶白酒,一斤装的。

虽然韩贵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可他来到饭店看到这架势,狠狠吃了一惊,韩贵这王八羔子什么时候开始跟警察叔叔勾肩搭背了?来到韩贵身边,不动声色把拿韩贵的卡刚从提款机取出来的二千票票放入韩贵口袋。

正跟余警官肩并肩抽烟打屁的韩贵转过头来,拉着军哥在身旁坐下,喷出满嘴的烟酒味对余警官介绍道:“余哥,这哥们是我堂兄,街面上混饭吃的,你以后可要照顾照顾,来,军哥,敬余哥一杯。”

从离开校门出道后一直以黑社会自居没个屁本事却偏偏喜欢把警察视作天敌的何建军战战兢兢接过酒杯,脸上却很没有骨气的立即堆满打死不改的猥琐笑容,赶紧站起身来点头哈腰文绉绉的道:“余哥,能认识您真是三生有幸,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多多关照。”二话不说,一口就把装有怕不有二三两一杯的白酒给干了,豪爽的无话可说。

不够资格经常出入饭局,至多也就是跟着领导打打秋风,做个无关痛痒角色的余杨名自然没法练就海量的本事,酒力实在有限,可一看这哥们这么给面子,并且还是韩衙内介绍的亲戚,哪能给脸不要脸?在韩贵介绍的时候就已经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作着样儿把满满一杯酒就往嘴里倒,打定主意哪怕今天喝到胃出血,也要奉陪到底。

“韩少的堂哥,也就是我姓余的堂……呃,不,也就是我兄弟,往后有事打个招呼,姓余有二话都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余杨明本就已经差不多半斤白酒下了肚,再加上这会的至少有二两多,酒气上涌下只差没掩住嘴往厕所里冲,憋着一口气硬是吞了下去,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韩贵拉着他坐下,向军哥道:“来根烟。”

何建军其实身上有包玉溪,不过里面装的却是五块一包的白沙烟,平常用来掩人耳目还能凑活着,可现在这种场合下打死也不敢拿出来出丑,于是摇头道:“没了,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过了几分钟,何建军跑回来,往桌上扔了两包玉溪,一看桌面,就这么一会工夫余杨名已经喝趴了,旁边桌角下吐了一堆,韩贵翘着二郎腿,尽管已经八分醉,可眼神却没飘忽,朝军哥招招手,等军哥坐下,拆了包烟点起一颗,拿眼瞟了旁边不省人事的余杨名一眼,说道:“怎么解决?”

何建军坐下后就只顾着消灭满桌几乎没动筷的美味,没有了‘天敌’警察叔叔在旁,他吃起来也顺流多了,他酒量是不高,可二两白酒还不至于喝翻,只不过半夜三更从床头爬起开始还不觉得等闻到饭店飘出的菜香味这才感觉饿的慌。闻言,嘴里塞满佳肴,含糊不清道:“能怎么办,饭店对面就有宾馆,开个房直接塞进去得了呗。”

烟雾萦绕中,韩贵不曾换过姿势,这时饭店里的客人也在该散的散,很快就寥寥无几了。一根接一根抽着烟,静心等着何建军总算吃圆了肚子,可韩贵并没有动身的意思。

何建军摸着肚皮打着饱嗝奇怪问道:“怎么了?不打算塞宾馆?”

韩贵不理他,向服务员招了招手,“再来两瓶啤酒。”

等来啤酒,韩贵一口咬开,把一瓶放在军哥前面,自己二话不说,拿起一瓶站直身子直接吹了,放下酒瓶突然一把抓住军哥衣襟,差点没把安坐在座位上的军哥给提起来,双目闪灼着红光,脸对脸,满嘴臭气唾沫星子喷了军哥一脸,一字一字道:“你看着,用不了五年,林远市大街小巷都会传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不是别人,就叫韩贵。”说完,把原封不动的两千块扔在桌上,“结账。”扶起酒醉不醒的余杨名向外走去。

酒后狂言?还是心血来潮?

跌坐在座位上的军哥一脸惊诧,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问号,瞪圆双目不明所以,这又是发哪门子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