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静谧融结成团的蝴蝶几乎与夜间盛开的朱砂曼陀沙华长得一个样子,只是当它们被惊起时,那招展的蝶翅却华美无比,妖红似火,本似血铺就的地毯一下便如同一团“枯火”自黑白斑驳的夜中炽热,蜂涌而来。
“这是什么?”
陈白起吓退一跳,颦眉挥手欲挡开,这时,莫成则将头上的帷帽迅速一摘朝她头上一罩,将人推后。
他迎身而上,手中那不曾出鞘的长剑一旋,如同螺旋桨一般将风撕扯成片,那些冲涌而至的成团、近凝成稠血块的蝴蝶如同撞到一块无形的墙,砰地一下顿时四散崩溃。
莫成收势转回过头,狂风飚卷起的气流令蝴蝶被撕碎的残骸飘拂,仿若妖异漫天的红色花瓣,夜色之中,银辉下,他长发飘飞,一双碧眸尤其晶莹,恍然古代那深夜诱惑美女甘心献血至死的吸血鬼贵族一般。
陈白起表情有片刻怔神,老实说,之前她从不曾好生打量过莫成的长相,毕竟任谁看到他的脸时,第一时间便被他那一双碧绿双瞳所吸引,难以再顾及其它,而实则,莫成长相不俗,不同于这时代士人的俊俏长法,他是朝着现代的帅酷模样长的。
评价完莫成的长相后,陈白起紧接着不由得抖了抖,这不是怕的,而是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吸引力至地底下传来。
她茫然又心惊地看向自己的脚底。
【死亡召唤】
等级:5
属性:鬼系
目标:所有的死亡之躯。
技能描述:擅长死亡诅咒的巫医可以以自身的血气为代价召唤一群死亡之徒其你覆军杀将。注:若与邪巫之力一同启动,则效力加倍。
难不成这个巫医技能还能自动感应适宜的召唤场景不成……
她心头好像欲冲出千万只手咆哮,仿佛能听到来自于坟底下那万骨的兴奋嚎叫。
陈白起躬起身子,一只手臂抱在胸前,一只手紧捂着嘴唇,状似“受惊害怕”,而莫成则轻漫地抬起下颌,剑抱于臂,满意地笑弯了眼。
很好,看来是被方才一幕吓怕了,如此最好,接下来她越害怕便会越听话。
这个坟地夜间便会聚集许多“美人鬼蝶”,这些“美人鬼蝶”是会攻击人的,无毒素,但若被它们围困住了,其翅翼的磷粉会致人窒息,亦是相当危险。
他方才将她放下,不事先出声提醒,便是有意想吓一吓她,当然吓唬她不过顺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谈。
就在莫成以为自己“奸计”得逞时,陈白起的眼睛却透过指缝间看到一些黑气从坟包的地面冒出来,既害怕又渴望地萦绕在她的周围,并越聚越多……
莫成嘴角的笑一僵,怎么莫名觉得四周的寒意徒然加深,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见并无异样,最终只当是这坟地的阴煞之气过重导致的。
陈白起放下手,声音略凉,有些幽幽道:“莫大人带焕仙来此处究竟所谓何事?”
莫成看不到,此时的陈白起已被一团阴郁的黑色包围住了,他只是奇怪她冷静得挺快的,这么一会便收拾好害怕的情绪了。
“陈焕仙,你可知若无我在最后一题中放你一马,你定过不了三题,后来我亦助你登上墨台,令你顺利获得钜子令,并收卖了墨家上下人心,至于你与秦国有何牵扯,我亦暂时不会过问,不过……亦该到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陈白起取下头上的帷帽捏于手上,抬眸,眸凉似水,面色似阴覆盖了一层幽绿之光,莫成一惊,颦眉再定晴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过她此时肤色极白,唇色却莫名地红了起来,看起来像夜间流荡于坟地山涧白发白衣的山魅。
陈白起将他的话想了想,的确,虽说他这一路都带着目的,不过的确有益于她良多。
她点了点头,将帷帽递回给他,道了一身谢后,方道:“那你想让在下做什么?”
陈白起的爽快令莫成愣了一下,他接过帽子,指尖于帽缘边摩挲,好笑道:“你这是答应了?”
这下倒是轮到陈白起奇怪了,夜风吹过她颊边的风丝,她道:“你说的都是事实,你的确帮了我,我回报你亦是应当。”
莫成闻言,目光专注地观察着她,在确定她讲的这一番话皆出自真心后,他勾起的嘴角,并且弧度越来越深。
“陈焕仙,你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有勇有谋,眼下看来,果然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果然……这话是个什么意味,难不成他还专程打听过她的事?
陈白起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随便扯了扯嘴角笑一下,权当对他这番赞言的回应。
她倒是想不“知恩图报”来着,可债主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她有什么办法。
还是那一句话……她怕她不报,他会咬她。
况且……她的确一直很好奇,他到底对她一直惴怀着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如今眼看即将揭晓,她自然乐得顺应他的话。
“莫大人,有什么事情需得着焕仙,不妨开口。”
莫成的确打听过“陈焕仙”这个人,得知她应下墨辨所求来参加“钜子令”,是因欠下的人情,当时墨辨的情况谁会认为有取胜的可能?当时他便考虑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还恩情,倒是有担当跟勇于冒险之人。
再之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越看越觉得……她或许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莫成沉吟片刻,方正色道:“接下来我与你讲的这件事情,你须得承诺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陈白起笑了一下,她一双夜色中嵬嵬生辉的眼睛弯一弯:“焕仙可以发誓。”
莫成见她举起手时,出声道:“我不信什么神鬼之言,若你违背了承诺,不过一剑罢了。”
最后一句,他声音徒然带了金器的冰冷寒森之意。
陈白起却没在意,因为她此时便处于负面底温状态中,她低声呢喃道:“不信啊……”为什么不信,万人真有鬼呢?
“你说什么?”莫成没听清。
陈白起收敛起神色,声量放大道:“现在莫大人可以讲了?”
莫成走近几步,却见陈白起竟随之退后几步。
他站定,不满瞪着她:“你退什么?”
陈白起眨了一下眼睛,颇为无辜地反问:“那你走过来做什么?”
莫成忍耐地呼了口气,讥起嘴角要笑不笑道:“这件事情很重要,需得秘密交谈,离得如此之远,你是生怕无人知晓吗?”
可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陈白起,她驳道:“此地荒郊野外,且还是一处生人勿进的坟地,便是因此地僻静且夜晚无人敢靠近你方带我来的,又何必担心会遭人窃听?”
陈白起一番有条不紊的话说得莫成一时哑口无言,额冒青筋。
“即便如此,江湖人行事讲求小心行事,你赶紧过来便是,废话少说!”莫成速度极快,一道残影便在陈白起根本来不及反应时,已被其抓住一条胳膊。
顿时陈白起脸色微变,内见她身边围绕的黑色阴气极速地钻入了莫成的体内,而莫成此刻则诧异地看向她。
“你身上……为何如此冰冷?”
话刚说完,便被陈白起迅速挡开了手。
“无碍,只是有些冷罢了。”陈白起看了他两眼,见他并无什么异样,方暗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并不知道这些阴气入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见莫成不似有什么难受不舒服的地方,只怕是影响不大。
而莫成见陈白起模样的确不像是有什么事情,便也不在关注此事,他视线放着虚茫夜空,似在斟酌似在犹豫,许久,终于道出:“十二年前,在墨家中出现了一个叛徒,一个不知底细或者是某个组织的人潜伏了进来,我需要你帮我查出此人。”
陈白起一听便讶异地抬起眼来。
叛徒?
既定义为叛徒则表示他(她)定做出了有害于墨家之事。
“墨家弟子三千,且分散各地,我如何去查?”陈白起一听这事便觉为难了。
莫成却道:“我心中已有可疑人选,你只需替我在这些人中一一甄别即可。”
“是谁?”
莫成则道:“不急,等你去六国会盟期间,我便会安排他们跟随你左右,我会给你二个月的时间,替我查清楚这几个人究竟谁有问题。”
系统:支线任务——墨家叛徒,莫成查出十二年前一桩旧事与墨家几名嫌疑犯有关,希望你从中找出幕后黑手,接受/拒绝?
陈白起没着急接受,而是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既已找出有嫌疑之人,为何不自己去查?”
莫成早知她会这样问,便道:“当年之事我亦在现场,只怕一靠近他们便会心生警觉,想从他们言语神色中查探出蛛丝马迹十分困难,此人既能隐藏于墨家十数年,不被任何人发现,则表示他各方面的忍耐力都非同寻常,你懂得得摄魂之术,为人又聪明敏锐,如今又是墨家掌印,想要接近他们套取真话便简单许多。”
陈白起想了想,问道:“既然你想让我查人,那总得告诉我前因后果吧。”
莫成将手上的帷帽重新戴上,面容与皂纱下阴阴翳翳,连翡翠般眸子都一并蒙了一层灰色。
“这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当初钜子收了我与师弟为关门弟子,便一直于谷中闭关,唯有一年一次各方统领与七部率亲传弟子前来谷中汇报事情,方会开山谢客,却不料就在十二年前一次开山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白起默声静听,虽知这开头便有后面大有文章,却不知究竟是何事。
莫成忆起往事,面色沉凝似雨,道:“那日行宴,众墨齐聚一堂,钜子因不胜酒力,便提前回房歇息,我于宴上招呼众人,而师弟则去照顾钜子,却不料有人竟给钜子下毒,只是阴差阳错地被师弟给挡了,当时迷迷糊糊的钜子惊醒后,立即替师弟运功逼毒,但那毒性着实狠毒,最后虽救下师弟的性命,但他却因毒性太猛导致下身瘫痪……他醒来后,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段记忆,经行查明,他这是被人施了巫族的摄魂术,后来我们也查了许久,却始终查不到下毒之人与施展巫族摄魂术之人……”
这样说来,这件事情岂不是成了一桩无头公案……但如今她倒是明白为何这次“钜子令”争夺赛出现如此多变故,最后一道出题者也为何从钜子变成了莫成。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明查暗访地查探真相,如今才终于有了眉目……
“此事过去甚久,你不妨多给我些时日,又何必急于将事情安排在六国会盟期间?”六国会盟于她而言,事关重大,她需集中精力关注各国意向跟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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