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火把飞流落花山庄,火势由小及大,由近及远,过不多时,燃烧的火焰便如一颗绽放的烟火停灼在夜空里,那火热的光芒,犹似一朵山间绽放的血花儿,映红了茫茫天际。一座山庄便熊熊燃烧起来,似是星星之火,燃烧在这雄壮偌大的落流山脉,一眼望去,它却是纹丝不动,又显得毫发无伤。
“烽火狼烟起,壮士铁铮铮,不知天高地厚尚有意,天性不可夺;花下坐渔三十年,世外桃源,楚人一炬,可怜焦土;青山不变绿水流,年年亡魂不知头,几度夕阳红江山,花落谁家?痛哉,悲哉!”暗月山间上也不知何时立了一位老者,眼见落花山庄付之一炬,悲兴愁起,不胜感慨,不禁吟吟自语,“沐字小儿,人生坎坷所见,遭寒光沐色,却通赤子之心,侠义之道。既如此,便助你一臂之力罢,免得与老夫这般,即便立了座世外桃源,却还是被烧了,如今还是身无定处,无家无国。”说罢便化作一道清风,潇然飘去,任谁也看不懂这般诡异。
从大营远涉成国,至今已近十日,如今听得回家二字,华国将士无一不激动万分,只盼着能快些回去,过上一个美好的新年。便是没有好酒好菜,便是没有家乡之路,便是没有亲人相伴,但觉自己仍在人间,与那天上的圆月相伴,活着便是新一年里最美好的气象。
此番落花山庄一役,必然已暴露自己等人,叶子飞也不得不撤军回营,虽再不能前往打探成国大营军情,然而智破落花山庄,已是一场不小的胜利。落花山庄坐落已有数十年,任凭华国精兵猛将,也从未攻入其中,如今却被叶子飞等部一把火不复存在,便似让成国大军少了一只眼睛,定然会给成国大军一个不小的打击,不久之后,相信他们永远会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林沐。
归途之中,叶子飞驱使部队急忙回撤华国疆土,便是怕成国大军得知消息后挥军歼灭这支前往打探的军队。
“兄弟们,加快速度返回军营,莫叫那些成国人追上,让他们干瞪着眼,咱们回去过大年啦!”叶子飞大声叫道。
“回去过大年!回去过大年!”携着一场大胜,带着万分喜悦,将士们无不禁激动万分,一齐叫喊出来。
一路跋山而过,这行人便要走入一处山谷之中。此处山谷两旁皆为悬崖峭壁,高不可攀,其中唯有一条小道得以通过,但却又狭又窄。若是有心之心,一见此处,便是个极佳埋伏之地,兵家所慕之点。
“壮士们,且留步!”
一道天际之声突然传来,仿若深山仙人千里传音般,幽然而又神秘。所有人忽然一惊,处处找那声音之源,却迟迟寻之不见。
叶子飞上前几步,四处抱拳,大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为何要我等留步,可否现身说话?”
“不可,不可!我只愿见一人,不知这位将军能否答应?”
“阁下且讲!”
“林沐,树林之林,沐浴之沐。这般话太不中听,不若叫做‘霜林现寒光,月下有沐色,寒林之林,沐色之沐’。”
叶子飞脸色一变,不禁问道:“阁下何人,怎知这一句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等且放下心来,我并非成国之人,亦不会加害于你们。林少侠,老夫这番拙言可得你所愿?”
林沐轻轻一笑,上前答道:“霜林现寒光,月下有沐色,流水虽无情,落花亦有意。前辈高人,晚辈自当受教了。”
“人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少侠却是先无情,再有意,竟不再流水落花春去也,反倒是落花流水春正浓。哈哈哈哈——,果真英雄出少年,老夫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林沐问道:“不知前辈为何要见我。若是要见,不显身影,如何相见?”
“老夫自有拙计。但相见之前,务必请少侠回答老夫心中一疑?”
“前辈且讲!”
“有朝一日,若少侠国处乱,家正难,你是先救国,还是先抚家?”
林沐一愣,看着眼前数百将士,却也不知如何答复,他思虑一番,不禁说道:“当居上位者,国即家,当以救国为先。在下不才,乃一星斗小民,只能先填饱肚子,再来报国,此平民之道也。”
“好一个星斗小名,好一个平民之道。老夫也受教了。林少侠,且请上来一聚吧!”
话语刚尽,只见天间飘下一朵云彩,缓缓停落在林木身旁,这一幕让所有人又惊又奇,无比震撼,这般神通广大之力,在他们心中也只天上神仙所能,凡人如何可使,将士们顿时跪倒一片,不断磕头念叨,只盼那位神仙得以护佑自己。
“少侠不必多疑,且上前吧。”
林沐点了点头,缓缓爬上,方踏云彩,似乎踩着一团棉花,又柔又软,让人不尽享受。“叶大哥,不必担心我,这云朵坐着舒服极了。”眼见叶子飞甚是担忧的目光,林沐急忙劝道,“我若是学会了,也让你试试,比那温柔香里的床榻好上许多倍呢。”
“就是怕你这样,赖在上面一辈子都不肯下来呢。”叶子飞虽显笑意,担忧却更多,“你若是遇到麻烦,大叫一声,我与兄弟们就是把这里翻过来,也会去救你。”
“叶将军且放心,老夫若是要加害你们,只怕你们早已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我定会让林少侠安然归来,决不食言。”
见那神秘之人竟能听到自己二人轻声细语,那些红尘荤段定然也被听了去,叶子飞不禁脸上一红,尤为害臊,但想他有如此神通,所说言语极有可能属实,便也放下心来,不禁说道:“前辈高义,在下远远不如。”
云彩缓缓升起,林沐孤身立于其上,但见叶子飞等人慢慢变小,地下之物也越来越远,他不曾走过高空,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不敢再看,生怕自己掉落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无辜丧命。云彩上飘半天,已看不清地下之物,却见眼前一片豁然景象,天界无比开阔,云朵依偎左右,青山连绵不绝,绿水秀丽其中,好一副壮丽河山,美妙绝伦的图画,林沐不禁看得一呆,心中尽是宁静祥和之感。
云彩悠悠,最后竟飘向悬崖之顶,这山崖极其陡峭,犹若擎天一柱立于那里,平常之人必不能爬跃至上。眼前站有一位老者,白眉若画,千丝雪须,眼生极光,额宇紧纵,虽是精神矍铄,又显老气横秋,他颜面尽显阴邪之气,微笑间却有可亲之感,霜鬓白发在风中摇曳,黑袍宽衣于云端徜徉,双手托于身后,正享受着这股高处不胜寒的畅快凉意,仿若天外仙人的俊逸淡然,又似地狱邪神之高冷无情,让人难以辨其正邪。
“林少侠,听你一席星斗小民,平民之道,老夫不大明了,愿少侠赐教。”
林沐轻轻一笑,道:“前辈心中已自知,晚辈又何必说白呢?”
老者摇了摇头,喟然一叹:“我已迟暮之年,如何能事事参透。唉——,少侠且说说看吧!”
林沐点头轻笑,说道;“无论高高在上,或是星斗小民,任凭世人如何看我,我毅然先为抚家,此乃我心中之道也。”
老者奇道:“少侠这是为何?国家国家,先有国便才有家,无国何处为家?”
林沐摇了摇头,正色驳道:“晚辈只知,世间万物,惟亲至上,若有侵犯,吾必追究,便是国处大难,夺我亲人之命可得相救,我也决心不换。什么先国后家之理,我性情如此,终生不该!前辈便笑话我不忠也罢,我却也是个至情至义之人。”
老者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错了,错了!老夫并未笑你不忠之言,而是笑你甚得我心,甚得我心啊!什么大好江山,什么卑劣君国,流水百年,皆可化作浮云,只有你我至亲之人,生生世世,人间地下,永为相伴。这才畅快!畅快也!敢问林少侠,你年纪轻轻,方近弱冠,阅历不多,不似老夫这已过花甲之年,为何有此感悟?”
林木一愣,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等不忠君爱国的邪言歪语,他皱了皱眉,无奈摇头道:“晚辈也不自知,但所言所行,皆为心中所迫。如若见得亲人受难,似乎也不想再活了一般让人难受。”
老者微微一笑,神光一点,想到他那般坎坷身世,已是全然明了。淡淡说道:“老夫四十年前也如你这般年纪,年少轻狂,傲视天下,只想着复我旧国江山。可惜一时糊涂,连累了我一家亲人,使得他们无辜丧命。如今痛定思痛,那时还不如舍了那道心思,与亲人相伴野林,欢愉一生。奈何,奈何啊——。如今只能长伴明月,只身随影,孤独至此。还望林少侠以老夫为例,莫再一路相逢,秋心两半,深为哀痛,深为悲苦啊!”
“晚辈必定谨记前辈衷言!”
“林少侠可想得知老夫身份?”
“愿闻前辈赐教!”
“落花山庄庄主是也!”
林沐脸色一变,心中一惊,连忙退后几步,小心说道:“你是来报仇的吗?”
“报仇?”老者摇了摇头,叹道,“若是报仇,老夫也不会做那庄主之位,更何提报尔等之仇。老夫是来救你等性命的!”
林沐不禁大奇,不解问道:“你.前辈何出此言?我等又有何性命之忧?”
“林少侠敢易命换取落花山庄百来条幼童妇孺之命,老夫自愧不如。所谓善有善报,林少侠定当受次一报。”老者淡神秘一笑,又说道,“至于有何性命之忧,尔等切不知再些前行,便会遭遇到成国伏兵。”
“伏兵?”林沐一惊,细细一想,却又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前辈说笑了,我等将士皆乃伏兵,成国如何得知,况且他们早已被甩落身后,如何可能天降于前方伏兵?”
老者也摇了摇头:“老夫说得这伏兵非林少侠所言伏兵,而是伏击落花城之伏兵。他们早已已攻破落花城,正要朝此处回去。”
“落花城?七七?”林沐心中一震,不妙之感瞬觉而来。